【凯源】返祖现象
2020-02-01补充：听说是特殊时期 那就撤车的外链了 啥时候想起来啥时候补 要是我忘了就评论区或私信炸我吧（请高考之后）
·血猎X血族，HE
·凯源only，架空，短篇完结
·现实回忆穿插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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篮球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后稳稳进了篮筐，微弱的一分之差足以定出胜负，裁判吹哨的瞬间场下观众开始沸腾。
刚刚逆转了战局的少年和队友勾肩搭背地欢呼庆祝，盛夏的阳光描摹着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身体，而他白皙的肤色和精致的容貌则在一群男生中更为突出。
远处的小姑娘红着脸朝他们这边投来目光，你推我我推你地想走近一点，他发觉了也不回避，转头浅浅弯唇，给了个礼貌的微笑。
“源哥刚刚真给力啊！”队友顺着他的视线看到那群女生，递给他水的时候也顺带送了个调侃的眼神，“你说你技术这么好，怎么也不多带带我们。”
王源只是淡淡笑了笑，没有说话。掂在手里的水是被人喝过一口的，他面对这种小心思也不说破，只是默默把瓶子又还了回去。
这个队友也是新来的，遭了无视有些尴尬，只好转头对身边的老队员讪讪道：“嘿，传说中的源哥这么高冷？”
“你对他有意思啊？”老队员反问，转手从冰桶里掏了没开盖的水扔给王源，王源接住后跟他扬了扬手，算是道谢。老队员有点好笑地回头：“王源在这种大太阳天总会不太舒服，你想勾搭就算了吧。”
队友呵呵了两声，把水瓶捏得咔咔直响。等王源走远了，老队员瞅着他心绪不宁的脸，又提醒了一句：“王源这人身后有主，你死了心好了。”
“哟，什么妖魔鬼怪啊，能有多厉害？”
“这么说吧……”两人简单交谈间，王源已经绕开吵闹的人群，朝篮球场外的凉棚去了。隐约能看见一个高挑的人影立在阴影里，王源明显就是奔着他去的。
队友走了两步还想再看得详细一点，老队员抬头看着当空烈日，抹了把头上的汗。
“如果今天太阳不大，你都没机会跟他玩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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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源以为他这辈子都和血族没有关系。
血族就是吸血鬼，在影视作品里担任着残忍而危险的角色，有时还是跨种族浪漫爱情的主角。
但学校里的老师会在小学时就告诉懵懂的孩子们，曾经这个世界是人和血族共存的世界，后来血族归附于人类，两族开始通婚，血液交融了上百上千年之后，到了今天血族已经同化得和人类无异。
“你们每个人体内都有着血族的基因……这里不存在纯正血统的人类或是百分百的血族……我们是平等的，应该尊重彼此，这是一个和平的世界。”
即使是私立高中也免不了在新生入学的这天讲一讲大道理，而台下的公子哥儿千金小姐们百无聊赖地鼓掌，王源坐在他们之中直着腰板目视前方，脸上带着一贯的冷漠疏离。
他自幼便是在孤儿院长大，到了入小学的年龄，院里的阿姨说有人要匿名资助他上学，王源想着也就是分期给他汇款，但等他上了初中，被人带到那个虽然只有五六十平米但整洁干净的房间里时他着实惊讶了。不光是房子，每年他都能收到新衣服和生日礼物，而卡上的汇款按照他的生活习惯是完全够用的。
王源从小到大都是外热内冷的性子，他能在早上骑车去学校的时候甜甜地笑着和楼下卖早餐的阿姨问好，但心里实际搁不下什么温度。可这个改变了他命运的人，一直给他一种沉默地站在他背后的安稳感，竟然成了他愿意在心里找一块地方放着的存在。
他给他吃，给他用，给他住，而王源除了努力学习努力生活不辜负这份付出，也似乎没别的可以报答。
直到中考，他拿出了漂亮的分数，满心骄傲地以为会上市重点，结果在七月的尾巴，他收到了本市最好也最贵的私立高中的入学通知。
那时王源挫败地明白了，大概……他学习好也没有多大用处。
这个人一心一意想要让自己顺风顺水地长大。
却不肯出来让他见一面。
私立学校里免不了有浪#荡公子哥儿和拉帮结派的小群体，王源那张漂亮得男女通吃的脸给他招来了不少麻烦，对于前者，为了避免骚扰他放弃了篮球社团等所有抛头露面的活动，对于后者，在他骑着自行车离开校园被围堵时，王源选择打回去。
渐渐的不知道谁传出的风声，说他是血族子嗣，无父无母是因为家族被人暗中做掉，性格不合是天生排斥人类社会。
王源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有这种身份，心里不知好笑多点还是无语多点，都十六七的人了怎么还信这个。他也不知道扔了多少被塞在自己课桌里的银十字架，上回走路还被大蒜砸了一胳膊淤青，也不知道该不该给他们科普一下基本的血猎常识。
这种生活持续了能有半年，直到他们班级迎来转校生，一个真正的血族子嗣。
他还记得那个身形高挑的少年走进来，目光和自己对视的那一瞬间，全班人都忍不住倒吸冷气，王源盯着那双绯色的眼眸出神。
偏暗的红色如美酒般醇厚，病态苍白的肤色，以及带着讽意微笑时那对明显稍长一点的虎牙。
不知道是不是王源的错觉，他好像觉得自己和这个异类对视了挺长的时间。最后他有些失了分寸地低头，下一秒低沉的声音在死寂里落地生根。
“我是王俊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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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源站在凉棚外把自己手上的水扔了过去，看里面的人接住了，他靠着柱子打报告：“你先喝着，我去更衣室换衣服了？”
王俊凯拧开瓶盖小口抿了一下，闻声眯起那对勾人的桃花眼，红色的眼眸太过特别，像某种宝石。见王源不愿意进来，他往前跨一步走出来了，说：“一起去吧。”
“你……你能行？”王源没想到王俊凯愿意顶着这么烈的太阳，更衣室在体育馆里，步行少说也有十分钟。这人体质特殊，他担心是于情于理。
王俊凯拿过立在脚边的黑色太阳伞，“啪”地打开，在大伞盖下笑得很欠揍：“带装备了。”
“……”
王源无语地被他揽着肩膀拉到伞下，王俊凯拿着伞柄的手低了低，阴影笼罩周身时，一个吻羽毛般飘飘忽忽地落在王源的唇上。
“别闹……”即使被偷袭过好多次王源也习惯不来，瞬间脸上热腾腾的，无意识抿唇的动作看得王俊凯眸色渐深。他搂着王源的手指节分明，根根都加了力道，让王源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枷锁攥了心脏。
“你，你身体怎么样了？”他慌乱中顾左右而言他，王俊凯愣了一瞬，片刻后低沉的笑声明明很轻，却震得他耳边发麻：“伤口已经在愈合了。”
“是吗，那就好。”王源平静下来，淡淡地点头，昨天有个不长眼的拿银餐具刁难他，明摆着是冲他背后的王俊凯来的，这人愣是坦然接招，手臂被划了道不浅的伤口。王源给他包扎的时候问他，银器的伤真的不可愈合吗，王俊凯直白地说他傻，“你觉得你们学校餐具真的是纯银吗？”
“所以纯银器真的有用？”
王俊凯盯着他的眼神很有深意：“你在打探什么？”
“我就问问不行！”王源被他不信任的口气弄得心里堵，狠狠勒了勒绷带：“我想害你犯不着这么拐弯抹角！”
许是他鼓着腮帮子气鼓鼓的样子太逗，王俊凯咧嘴笑了，那对尖尖的虎牙探头探脑，他就拿那只受伤的手臂把王源扯到自己大腿上，抬头吻住了他。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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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在短暂的惊讶过后，响起来不友好的窃窃私语声，王俊凯站在讲台前，一脸无所谓的淡然疏离，竟有些像王源平时惯用的表情。
王源没有可以一起对王俊凯评头品足的朋友，只是坐在位子上托着腮，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那双绯红的眼眸里空无一物，高傲贵气，竟不输于教室里这些养尊处优的少爷小姐。
“从今天起，王俊凯同学就是我们班的一份子了。”老师站在少年身边介绍，却没有像往常那样亲切地搭上他的肩膀，声音里也有些僵硬：“王俊凯同学的情况有些特殊，他的外貌特征和古老血族类似，但不是因为血统纯度的原因，只是概率极低的……呃…”
王俊凯在她的停顿里咧开嘴，露出一个有些轻蔑意味的笑，朗声接上——
“返祖现象。”
王源望着他，眉头慢慢拧起。
返祖现象。
这么说他根本不是血族，甚至按血统来说和他们在座各位无异，难怪可以正常上学。
但就是这个扎眼的外貌也足够让人感到恐慌和厌恶了，不然也不会来上有钱就收的私立学校。
王源还是有些可怜他的，毕竟返祖这种事真的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就这么被迫成了异类，要是他难免不会怨天尤人。无父无母也好，受人照拂也罢，王源对自己的命运从来都是全盘接受，但这不代表他不会有意见。他恨自己天生孤独，又庆幸遇到福音，只不过这些情绪被他压在心底，不会和别人说而已。
所以在旁人眼里他是乐观坚强的孩子，殊不知他只是不愿意向别人怨诉苦闷。
王俊凯走到哪里都能被异样的目光跟随，他本人是不在意的，哪怕“享受”到了比王源多十倍不止的抗血族礼包——他的出现吸引了所有集中在王源身上的战火。
王源对此不感激也不庆幸，他的确是这件事情的最大收益者，可却不是谋划者，只能说侥幸地渔翁得利了。
只是即使这样自我疏导，他依然会在王俊凯被围堵的时候暗暗捏紧了拳。
王俊凯继承的不仅仅是血族的外貌，还有超乎常人的速度和力量，却很少受到传统血猎那些银器大蒜的影响。这让他成了这所学校最能打的高中生，也让他成了众矢之的。
在最高处，鸟瞰一切，并随时可能摔下去。
王源过了很长一段宁静的生活，他渐渐习惯了清净，却没法习惯王俊凯日益糟糕的处境。这种潜藏的担忧终于在某天傍晚路过水房时爆发了，他躲在门后，从狭窄的缝隙里看见那人被用银链子反绑双手，扔在水池里挨打。
“什么狗#屁返祖现象，说到底还不是祖宗八代都是血族。”
尖酸的嘲笑和辱骂伴随着拳脚相加，被施暴的人沉默着，于是那每一句每一脚都宛若落在王源心上。
可他不是同情王俊凯，他只是在同情过去那个和他一样的自己。
挺熟悉的。除了人不同，那些都是再熟悉不过的日常。
那个打得过就放开拳脚，打不过就咬牙硬抗的王源，那个三天两头就能用完一盒创可贴，学会怎么给自己包扎的王源，那个举着三好学生奖状，听着对他身世种种非议的王源。
有人说过，在别人身上付出的努力，有时也是在弥补自己曾经的遗憾。
所以王源还是冲进去了，三下两下推开那些不设防的跟班直奔主角，在那个大少爷拿出银制小刀要给王俊凯在脸上刮个花儿时，先用力擒住他的手腕，再把人揪着头发按在水泥地上狠狠揍了一拳。
“不懂科学就别瞎#几#把扯淡，你以为你老子的血统纯正到哪里去？”
他整个人都带着冷气，盯着身下公子哥儿被污水弄脏的金色卷发，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天来是第一次这样大声对别人说话，他终于把那些突如其来的怨愤都通通夹在拳脚之中发泄出来。
“王源，你他#妈的……”
身边那些人终于反应过来，嘈乱着一拥上前，王源瞬间被制住，像撕不粘胶似的被扒了下去，免不了一顿拳脚。
他贴在地上护住太阳穴，心想自己这不是纯心找虐吗，正后悔着，却听见哗啦啦水响里掺杂着铁锁碰撞摩擦的声音。紧接着身上一轻，那些重力压制伴随着惨叫和闷响都消失了。
王源爬起来，转头看向本来还装着王俊凯的水池，现在那里只剩下断掉的银色锁链被水流冲刷。王俊凯正在掐着其中一个人的脖子，见王源看着他，抿着唇冷哼一声，把人像扔麻袋一样扔到墙上了。
不过几分钟，战局扭转，王俊凯五杀完成。
王源站在原地，木木地看着周围仙女散花一样的挺尸，半天眨眨眼，怕自己眼珠子突出来太尴尬。
感情他这是白被打了啊？
王源心里无比复杂，一边亲眼看见王俊凯广为人知的战斗力而啧啧称奇，一边又觉得他扮猪吃虎还让自己当靶子真不人道。这么思来想去的，等再回过神来，王俊凯已经走到他身边，没等他反应就牵住了他的手。
王俊凯的手腕冰凉，但手指还有些温度，应该是刚揍过人的原因。王源被他忽然拉住，本能想跑，被人睨了一眼就牢牢定住了。
他转头望着王俊凯因为带着淤青更加惨白的脸色，那双绯色的眼眸盯着对面搀扶着起身的一堆，王源不知道为什么从他余光里读出“别说话”的意思，一时也计划不出该怎么个立场，索性任王俊凯拉着，跟他并肩站在那帮人对面。
“再有下次，弄死你们。”
王俊凯的威胁简单而直白，娇贵的公子哥儿就是公子哥儿，被这么一吓竟然还有个鼻涕眼泪流了满脸，衬得那肿胀的猪头更滑稽了。
王源没忍住嘴角一翘，心里不堵了，那口恶气也总算是出了。他以为事情这样就算万事大吉，结果王俊凯忽然又沉声说：
“王源儿是我的人。”
王源被他喊得眼皮一跳。
“以后有敢动王源儿的人，记得先把自己后事交代好。”
……
王源收回自己刚刚万事大吉的话。
他招惹了这个学校最不该招惹的人，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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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源醒来的时候在自己家床上，他那张单人床是自从进新家以来就被准备好的，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动过。他偏了偏头，觉得脑子还是有点晕，心里责怪王俊凯每次进食都这么大张旗鼓，该说不愧是新世纪伪血族，吃个饭都要干#一#炮。
“醒了？”
他想着的人就坐在床边，王源睁眼就看见那双摄人心魂的眼眸直直望着自己，再推断自己昏睡时这人指不定怎么盯他，心里顿时毛毛的，只好点了点头。
王俊凯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又伸手玩着他的一缕额发，语气温柔：“饿不饿，给你熬了粥。”
王源没回答，吸了吸鼻子，其实他没闻到香味，但还是咧开嘴：“贤惠啊哥哥。”
王俊凯被他这声哥哥叫得心软，低头半个身子俯在他身上，两人越来越近，直到鼻尖碰到鼻尖。王俊凯和他目光对视片刻，随后视线下移到他嫣红饱满的唇，张嘴咬了一口，又叼着辗转吸吮 。
两唇分离后是一声几不可闻的道歉。
“对不起。”
“……嗯？”
王源抬了抬眼，却没如自己所料看见那双眼睛里的情绪。
王俊凯把头埋在他的颈间，声音有些别扭，像小孩似的带着点害羞的情绪：
“下次不会在外面……”他的话哽在喉咙里，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和他在学校里做的那件事，半天才想了个委婉点的：“……胡来了。”
王源心里微微一动，这才反应过来，他在欢愉里没什么底气的抱怨真的被这人听在了心里，虽然当时他跟没听见似的。他有点想笑，伸手在这人颈侧拍了拍。
王俊凯平日里真是要多霸道有多霸道，却总是时不时在这种小事上给他温柔的感觉，啧，真有点反差萌啊。
王源忍着笑意，拿手轻轻揉捏他的颈侧：“我知道啦。”王俊凯浅浅哼了声算是回答，站起来给了他个蜻蜓点水的颊吻，王源被他牵着手本来还弯着嘴角，结果肚子一响立马苦了脸：“饿了，我们去吃饭吧好不好？”
“走吧。”王俊凯牵着他的手，王源从床上坐起来，没等下床又一阵头晕，差点载下去。
王俊凯撑住他的肩膀，看着他发白的脸色语气有些沉：“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有……”王源咬了咬牙，借着他的手想坐起来，王俊凯却说什么也不让他起来了。王源被他像照顾伤残一样按回床上，脸上有些挂不住：“我觉得好多了，不用这样。”
王俊凯按着他的肩，低垂着眼不说话。
王源被他那莫名的眼神看得心里奇怪，拿手指划拉着他血管明显的胳膊：“你别这样，我真没事。”
王俊凯还是按着他不松手：“你躺着，我去给你拿粥。”
王源拧不过他，点了点头：“好。”
王俊凯看他把被子盖好，这才去了厨房。
他高挑的背影在门边消失，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王源忽然一跃而起，半点没有方才的虚弱。
床头柜的抽屉里躺着一把银色匕首，王源凝神看了片刻，伸手直接握住刀刃划开了手腕。
暗色的血落在锋利刀刃上，王源在巨大的痛苦里有一瞬间失神，他身上不知道是冷还是热，脑袋里乱作一团，心里却有个地方一直在柔软地絮语。
你看，这个颜色好像王俊凯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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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次水房围堵事件之后，王俊凯成了这所私立学校有史以来第一个靠自己打出名声的校霸。而王源，也沾了这个光，成了“传说中能以一打十的血族后裔王俊凯”身边的男人。
这个“身边的男人”是委婉说法，难听点的话，在大众眼里，不过一个玩#物罢了。
有人敌对自然就有人巴结，知道王俊凯好哪口之后，经常会有长得还过得去的美少年和他“各种偶遇”，往人身上攀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即使王源就在他身边坐着也毫不收敛。
巴结的人没脸没皮，王俊凯的处理方式也简单粗暴，对着来人讨好又风#骚的表情，直接搂过王源的腰，抬起他下巴朝樱唇压了下去。
效果立竿见影，只可惜苦了王源。
第一次被他这么亲时王源简直都要炸了，偏偏越是挣脱被咬得越狠，终于挣脱开时嘴角的血止都止不住，一直淌到下巴，又被王俊凯一滴不剩地舔走了。
王源抹了把嘴，本能地上去就一拳，王俊凯拿手掌包住他的拳头，绕了一圈以柔化刚，反过来握住他的手腕，冰山脸没有什么表情，可唇上的血渍却给他添了几分邪气。
“我帮了你大忙，你不介意这点小事吧。”
“我又没要你帮。”
“但你还是欠我人情喔。”
这个不咸不淡的尾音听得王源头痛，讲理讲不过，打也不敢打，这种超高校级的无赖哪里找。 王俊凯歪着头看王源冷着脸的样子，眯了眯满是狡黠的桃花眼，绯红的眼里闪烁微光。
“况且——”
他稍一弯腰，凑到那只红透的耳朵旁撂下句话。
“我都说了，你是我的人。”
半是戏谑半是认真。
王源自诩上高中后还没有谁能让他这般失态，他抬腿屈膝就是一怼，他没学过什么防身术，这不入流的动作纯粹是他打架凭感觉摸索出来的，可王俊凯闪身极快，最后倒是他失了平衡，倒在那个有力的臂弯里。
“别摔着了。”
听上去倒是挺善意。
这种没头没尾胡搅蛮缠的剧情还是头一次见，王源一时不知该如何收场，还被他气得想笑。
王俊凯的手稳稳按在他腰上，王源挣了两把没动得了，就破罐子破摔地把头埋在那人怀里，问：
“你到底想要什么。”
王俊凯一只手抬起来摸了摸他的脑袋。
“我想要你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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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源从来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大概是因为他这辈子从一开始拥有的就很少，所以别人的应得对他来说都是恩赐，他从来都是那个给什么接什么的乖小孩。
所以王俊凯这个问题，还真难倒他了。
王俊凯手里的碗碟在看到王源那一刻摔在地上，噼啪碎裂声都盖不过他那声嘶喊。混合着白色碎片的粥在地板上还冒着热气，可王俊凯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凉透了。
王源半倚在床头对他虚弱地笑，右手手腕处的伤口已经发黑，浓稠的暗红色血液绕着腕骨朝下流淌，衬得他肤色更为惨白。
就好像，不，就是王俊凯皮肤的颜色。
“王源儿……”王俊凯僵硬着走到他面前，地上的瓷片划伤他的脚背，他却一点痛感都没有。他不敢碰王源的手，却更无法接受他无能为力的事实，目光落在血泊里那把匕首上时他两腿一软，几乎要站不稳。
“你想要做什么……”他眼神涣散地看着王源的伤口，那里的黑色逐渐朝细瘦的胳膊蔓延，好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急着侵占他的心脏。
“你想要做什么……”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喃喃自语终于是爆发成几近歇斯底里的喊叫。
王源用已经模糊的视野望着他。
“那你……又想要什么？”
王俊凯，你想要什么？
他今年高二，和眼前这人走过也足有一个半年头了。他王源是冷，但他又不是没有感情。
王俊凯对他好，他每一件都看在眼里，那些或蛮横或温柔的好，早就不知何时把他满目疮痍的心脏包裹起来，轻言细语地朝里面渗透着蜜汁。
他没喜欢过任何人，也不懂什么才是表达喜欢的方式，于是那些暗暗的心意都成为缄默的花蕊。
他会趁王俊凯去上厕所时把他笔袋里的图钉都掏出来扔掉，会在所谓的留校值日里把他写满污言秽语的课桌换走，会在落日将至的胡同小巷里玩命狂奔甩掉一个个小阿飞，然后把自己的车胎扎瘪，瘸着受伤的腿一步步走回家，好像真的不注意从坡上滚下来一样。
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为他做的事越来越危险，越来越难办，而他却越来越甘之如饴。
就连王俊凯蹲在他腿边给他上药时像老妈子般叨叨不停，他也不再皱着眉顶回去，而是撒娇一样小声讨饶，在他冰凉的唇上亲吻。
他知道他们的逢场做戏愈发逼真，而王俊凯也不只是把他当做一个圈养的玩#物而已。但那种羁绊还能不能上升到喜欢，到恋爱，失去那么多的他不敢妄自猜测。
怕结果不尽人意，怕他一错再错。
如果那天没有被王俊凯储物柜里的银制刀片划伤手臂，王源大概一辈子都会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人，身体里一半人类血统一半血族基因，和每个活在新世纪的年轻人都一样。
但他的伤口没有愈合，还一直在流黑色的血。
说实话王源当时有一瞬间的崩溃，他跑到水房把胳膊冲洗干净，却遮不去隐隐发黑的那一块。他怔怔望着自己的伤口，想起王俊凯所说的纯银，那双属于血族的绯色眼眸在脑海里徘徊不去。
可这一次，这样遭人厌恶的眼睛是他的。
王源喜欢读书，初中在学校图书馆里他曾读过几本关于古老血族的书籍。那些大蒜十字架其实只针对非常低级的血族，可纯银制刀具和子弹却能对高级血族也造成一定伤害。
高级血族。
血——族。
他王源，是个血族？
那天下午趁着王俊凯留下值日，王源去买了一把银制匕首，为了求证，也是为了摆脱。他来不及回家，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轻轻在自己手背划了一道，果不其然又看见在皮肤上蔓延的黑色，像是一个几千年来被层层加叠的诅咒。
是对血族的诅咒。
也是对王源的诅咒，轻易粉碎了他一天一天砌垒起来的自尊……作为人的自尊。
即使和旁人一样被从小贯彻着平等理念，可因为那些该死的传言，王源心里比血族的偏见却比别人更多。可现在他知道他体内流淌着遇到银器就会变肮脏的血，他的偏见是自取其辱。
王源注视着两处相似的伤口，拧着的眉忽然颓败地展开。那阵最不堪的沉重过后，紧接着的就是前所未有的空洞。
他觉得这样一来也挺好，很多事情都解释得通了。
比如为什么他总在大太阳天头晕，比如为什么他无父无母还没人愿意收养，比如……
比如。
他死死抓着那把匕首，半天都没敢想那个比如是什么。四周沉默得近乎死寂，他耳边却兀地响起一声凄厉尖锐的呜咽，沉闷绝望，好像是疾风骤雨下寸草不生的荒野。
直到眼泪毫无知觉地流淌到下巴，王源才反应过来，那么狼狈扭曲的声音竟然是自己发出来的。
原来那些自记事起便存在的风传不是风传。
王俊凯为什么愿意和他在一起？
洒在地上的粥已经冷掉了，王源按住自己受伤的手臂，对着那个已经看不清脸的人泛起笑意。
“你想要的，不就是一个同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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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删节了一辆车）
“这么乖啊？”他笑了笑，“还以为你会睁眼就揍我。”
“也没什么。”王源咽下嘴里的枣肉，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咬痕，声音平淡：“我要是有这能力也不会留到现在。”
“……”
王俊凯嘴角的笑容有些凝固，他把碗放到床头，转头一瞬不瞬地看着王源，那双绯色眼眸里颜色很深。
“你后悔了。”
“我没有。”王源闭了闭眼，可再睁开时那人的视线还是令他心悸，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与之对视。
“后悔是指自己做了本来不做更好的事，而我……并没有可以选择不做的权利。”
王俊凯闻之英眉微挑，眼前的人故作镇定地说完这句便不再说话，可眉眼间还是透着少年人的倔强。
他低低笑开，这孩子有种悲天悯人的幼稚。
“你不试怎么知道不可以？”王俊凯纤长的手指绕到他脖子，轻轻按住昨晚的齿痕上下摩挲，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听不出真假：
“如果昨晚你说你不要，我不会强求。”
“是吗。”他冰凉的手在脖子上游走，王源皱着眉头，但没有躲开。
那个咬痕永远给他打上了屈辱的烙印，而他多么可悲，连基本的反抗都没想过。有时候王源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活法是太佛#系还是太丧，反正他一向就是如此，面对不能掌控的东西总是全盘接受，不作赌注也不想争取。
因为……因为根本没有筹码。
王源低头去看那只肤色苍白的手臂，良久，把下巴轻轻压在他冰凉的手背上。
王俊凯望着如小动物一般倚靠着他的少年，拿另一只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发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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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源很少做梦，也许是每一天都活得毫无负担的缘故，也有可能是摔到床上的身体总是那么疲累。他习惯了在合眼前就感到困倦，睁眼后面对新的日子。
但这次他梦到了一些事，没有离奇的发展，没有陌生的人和事，只有尚还年幼的自己日复一日地生活，比起做梦更像是回忆。
但好像又有哪里不一样。
六岁的王源上小学一年级，放学时校门口人山人海都是翘首以盼的家长，他背着小书包，安安静静地低头看路，朝热闹渐远的方向一步步走。
是记忆里什么时候都一个人的自己。
可这一回，有个高瘦挺拔的人影远远跟在他后面。
十二岁的王源是学校的风纪委员，每天都戴着红袖章早早赶去学校。楼下卖早餐的阿姨总会在看到他后笑着招手：“源源早啊，今天也吃包子吗？”
小王源乖乖地笑着点头，热乎乎的包子被捧在手心，阿姨每次都和善地说不用算钱了，王源那时只当她是可怜自己身世，总是一边道谢一边不由分说地把硬币放进钱筐。
可这一回，他看见急着上学的自己远远走了，有人站在早餐车旁边低低叹了口气。
“张阿姨，我说了他的早餐钱我来付。”
“小凯啊，我知道你想帮源源是好心，可这孩子每次都算得清清楚楚，我也拦不住啊……”
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表情，只知道他的声音低沉好听，带着落雪亲吻花瓣的温柔。
十四岁的王源终于摆脱了稚嫩的模样，只是婴儿肥未完全褪下的那张脸，即使一派冷漠也透着清纯。
他终于不再无条件地微笑，在尖酸耳语背后，在侮辱谩骂之间。小天蝎学会了以牙还牙，自此藏起了笑容和热情，成为待人礼貌而略显疏离的王源。
那个让他彻底改变的夜晚，从学校后身逃回家他已经全身是伤，这是王源的第一次打架。他笨拙地给自己清理伤口，嘶嘶吸冷气间还不小心打翻了碘酒。
他摸着自己胳膊上陌生的纱布，头一回知道原来什么都没做，也会平白无故地招来嫉恨。
可这一回，他看见第二天放学还想堵他的那几个半大小子反而被别人堵了，比他们高了不止一个头的少年抬着那双冷冽的黑色眼眸，歪着头语气戏谑。
“才多大就学会欺负人，好意思读书吗？”
最后一处伤也拆了绷带时，秋叶遥遥落下。
王源望着那几个人空荡荡的课桌出神，不知道这算不算老天对他的眷顾。
时光飞奔着来到十六岁，老旧的记忆终于翻新，这些都是他熟悉的——莫名其妙就上了私立高中的王源，被公子哥儿和千金小姐指认是血族后代的王源，每天都能在书箱里找到大蒜、十字架和污言秽语的王源。
不是只有他一个看到了这样的王源。
那个从小到大一直守在自己背后的神秘人，从来都是不声不响保护着他的人，这次依然选择了挺身而出，用一双绯红的眼眸和如雪的肤色为他转移战火。
“王俊凯同学的情况有些特殊，他的外貌特征和古老血族类似，但不是因为血统纯度的原因，只是概率极低的……呃…”
那个人目空一切地昂首站在讲台前，眼神似有似无地扫视过那些惊慌和厌恶，最后与他微起波澜的目光交汇一处。
他冲他笑了出来，薄唇轻启，声音沉沉。
“返祖现象。”
梦境如潮汐般忽然褪去，露出干枯的荒岸和龟裂的礁石。
血色的月亮高挂天空，王源从一片银白光晕里惊醒。
朦胧睁眼后不是白色的天花板，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侧着躺下的，那只被自己造孽划伤的手已经包扎处理，在自己腰腹处自然垂下，被另一只冰凉的手紧紧握住。
王俊凯的脸近在咫尺。
他跪趴在床头，那么高挑的个儿此时以一个极其憋屈的姿势窝着，眉头紧拧睡得极不安稳。床头摆着零散的药品和急救箱，他另一只枕着脑袋的手里还攥着干毛巾，想必是忙活过一阵。
王源无声地叹了口气，那张因为体质原因本来就苍白的脸，这时可以说得上惨白了，没什么血色的下唇带着血迹，是为了抑制自己失控的情绪生生咬的。
“……王俊凯。”
他缠着绷带的手腕动了动，拿指尖去搔那个人的手心，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叫他，也许只是下意识的行为。
那双眼睛几乎是瞬间睁开，王源被那两点绯红吓得往后一缩，又被人起身揽住肩膀。
王俊凯就那样跪坐在床边，直起上身搂住他，头发乱糟糟的脑袋埋在他颈窝，很快就有些湿漉漉的。
只是这样一个服软的姿态，却足够传递他心里的多少不安。
行动比意识先一步伸手，环住这人的肩膀。
他们两个很少如此拥抱，如果除去床上的疯狂。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俊凯才抬起头，王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王俊凯，眼眶通红，脸上全是乱七八糟抹蹭的泪痕，鼻子一吸一吸还带着颤音，整个人年龄好像少了十岁，虽然他也不确定王俊凯到底有多大。
但向来强硬的这位血族先生竟然开口就是：
“吓死我了。”
可怜巴巴还委屈得不行。
面对着这样的凯三岁，即使事情还什么都没理清脑袋里一团浆，王源还是软了眉眼，拿手摸着他的脸颊。
“对不起。”
收到道歉的王俊凯眨了眨眼，接着用那股小孩子的委屈语气说：“你倒下去的时候我都要怕死了，我怎么喊你都没有反应，我真的很害怕。”
像是要把那些堵在心里的东西都倒出来一般。
王源顺着他的力道坐起来，低头注视着还俯在床前的王俊凯，心里五味杂陈。
他从没想过自己的行为会给王俊凯带来这么大的恐惧，他以为自己的喜欢都是单方向的，是吃饱了撑的，好像对着宇宙黑洞，无论多少都一股脑吞进去，也没什么反馈。
而王俊凯就是那个没良心的黑洞。
他以为曾经的一切关怀不过对血食的圈养，直到今天听见这人口口声声说怕，那颗死透的心才开始鲜活。
王源温顺着眉眼去看王俊凯，手指尖抹去他眼角的水迹，那股被压抑了许久的喜欢又一鼓作气烧到心脏，连带着之前未燃尽的恨意和震怒也一并噼啪作响。
也许是差点死过一次，他从来没有这么渴望王俊凯，想吻这个人微凉的唇，想紧扣他修长的手指，想成为他身边独一无二的存在。他卑微的爱不是王俊凯眼里的垃圾，相反这个人也在乎他，凭这一点他就想要得寸进尺，让以前那个与世无争的王源去死好了。
王源差点就要真的低头吻住那双唇了，但他硬是在半路停下来，眼睛都余光里什么东西扎眼异常。
那把银制匕首还扔在墙角，上面沾了已变黑的血，让他几乎是瞬间想起，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种被欺骗和隐瞒的无力感又堵在心口，压得他伤口钝钝地发痛。王俊凯是他喜欢的人，但也是他怨恨的人，他紧紧拥抱他，却在温暖里卸去了他一身骄傲的盔甲。
手臂的伤口隐隐作痛，提醒着王源，有些话必须要问了。
“王俊凯。”王源捏着被单的手紧了紧，他没有马上就破坏刚刚缓和起来的气氛，让王俊凯起身找把椅子。
等两人心情都平复下来，他这才下定决心般开口：
“十二年前那个资助我上学的人，是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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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事情都会让人上瘾，而人类的自制力往往过于薄弱，王源和王俊凯都没能逃过这个本性。
某天体育老师告病，两个班体育课一起上，索性来了场篮球友谊赛。上半场王源突破重围一个灌篮后就听到哨声，他翩然落地，看见比分牌翻动，悄悄用手按了按后腰。
队友们还在彼此打气要赢，王源直接找他们班长，说自己下半场不上了，身体不舒服。
班长没多问就说好，不是他随和，主要现在王源是谁的人他们已经了然，自从王俊凯水房五杀传出名堂更是没人敢惹。倒是身旁另外一个男生路过，听见王源请假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
王源也不恼，起身往场外走。他们这比赛的决定仓促，他连球衣也没换，现在身上短袖已经快被汗透了，再加上今天太阳大，他不怎么舒服，一下子连走路都显得艰难。
王俊凯不在观众席，在车库旁边的凉棚。他不是不能晒大太阳，只是血族基因让他本能反感阳光，艳阳天他随身都带着把黑伞。
王源说，你打伞就不要来观众席行吗？别人会觉得你是精神病。
王俊凯直接把他推到伞外，冷着脸说，也就你敢这么讲知不知道。
说归说，闹归闹，王俊凯还是选择在王源叱咤球场的时候窝在大棚，二十四小时不透光，身边就那么几辆自行车，舒服，酸爽。
见四下无人，王源一手揉着腰，一手把冰水扔给王俊凯，嘴里有些抱怨：“哥……以后我们能不能节制点？”
“比如？”王俊凯拿过水也不喝，走到王源背后，手和他揉腰的手相叠。
王源瘪了瘪嘴：“一周一次就行了吧，不是你说的需要微量血液维持生理机能吗。”
他把微量咬得很重，脑子里却想的是，之前我没让你咬，你还不是照样活蹦乱跳。
而且吸血之前还要干#一#炮，什么毛病。
王俊凯看他阴沉的脸色，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问：“不喜欢？”
王源好想斩钉截铁给他个嗯，但心里挺打怵，真这么回答保不齐被怎么样。但他也总不能违心说喜欢吧？
王俊凯看他纠结得像喝了过期酸奶似的脸色，忍不住弯了唇角，上手掐了一把他的脸颊肉。
“不逗你了，就照你说的，一周一次。”
“……真的啊？”
呆呆傻傻的眼神跟兔子似的，和平日那个高冷范儿一点都不一样。
“再问我就反悔了昂。”
王俊凯看得笑意直达眼底，偏得嘴上不饶人。王源听了立马噤声，王俊凯满意他的乖巧，拿手按着他的肩膀轻轻一推：“走吧。”
这句话让王源心里一跳。
初中那阵他总被班上几个混小子围堵，当时还不怎么得打架要领，他每次都只能跑。有一次他慌乱中跑进死路，天色渐晚，外面嘈嘈杂杂的声音越来越近，他看着那些拔节的影子浑身僵硬。
可也许是上天眷顾，很快不知怎么那些人又转了方向，没了响动。王源不敢掉以轻心，一直在胡同口等到日落也不敢探头。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回家的时候，背后也是被这样一只手按住肩膀，往前轻轻一送。
“走吧。”
那个声音低哑含磁，带着让人安心的魔力。他被推得探出半步，勇气这才姗姗来迟，就此好像被谁按了开关，也不敢回头，一路狂奔地疯跑回家，还真没再碰上那些人。
王俊凯的这个动作只是巧合，他却觉得十分熟悉。要不是两人都在上高中，他还真会觉得王俊凯就是当初帮了自己那个人。
“……想什么呢？”
“没事。”
王源迅速岔开话题，王俊凯的黑伞啪一声打开，罩在两人头顶，把太阳严严实实挡住了。王源看着头顶明显偏朝自己的伞盖，心里有些难以言说的滋味，但应该是好的，至少是对王俊凯这个霸道的“老大”不那么反感了。
后来他才明白，这就是喜欢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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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
王俊凯承认得那么坦然，面对王源带着质问的语气他从善如流，那自若的表情甚至让王源感到怀疑。
“那你也就是承认了，”他刚刚睡醒的声音还带着些哑，王源咽了口唾沫：“这么多年来，这个房子，我的学费，补助资金，高中通知书，还有生活用品……都是你在背后提供的？”
王俊凯连眼睛都没眨就点了点头，王源却是再也淡定不下来了。
“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声音有些颤抖，只好捏着拳头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为什么从来不在我面前现身？为什么连我父母都不要我你要养我？就因为……难道就因为……”
他这最后一句说完只觉得浑身发冷。
“就因为——你是血族，我也是吗？”
什么狗屁返祖现象。
王俊凯的外貌，生活习惯，对血液的渴望，还有超乎常人的力量，都是他作为一个血族的证明。
而自己，多半也和这个千年来就被人诟病的种族拖不了干系了。
王俊凯听着他有些歇斯底里的质问，没有生气也没有震惊，只是隔了半晌才盯着他微微颔首，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
“所以呢，我是血族，你觉得我恶心？”
“我怎么敢觉得。”王源盯着他那双绯红的眼睛，心上好像被人割了一刀。他忽然就没了刚刚那副气势汹汹的模样，肩膀颓下，长长出了口气。
“王俊凯，在你来之前我是这个学校的众矢之的。”
“你刚来到班级时我吓了一跳，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活生生的血族，画本和电视剧那些不算。老师讲什么返祖现象的时候我其实信了的，我觉得你好可怜，明明大家都是这样的血统分配，怎么到你这就成了异类。
“但是你来那几天我确实过了段好日子，可我他妈就是没来由有罪恶感，明明我什么都没做。你挨打了我冲过去时自己都是震惊的，王俊凯，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那么英雄主义过。当然后来我知道你根本不用我英雄救美，还把我反过来保护起来，说是报恩，我也知道你什么意思。
“你很霸道，性子又冷又硬，跟石头一样，还非要把我圈在你身边。我不喜欢别人强迫我做什么，但要真的不得不做也就那样了，凑合呗。我心里想着凑合凑合，没想到就真的和你凑合了两年，给你挡过桃花，处理过烂摊子，后来连初夜都搭上了。你说我代价大不大。
“后来我喜欢上你了，也不知道怎么喜欢的，看你给我打伞的样子就有点魔怔了。不过我觉得我们这关系不适合谈恋爱，我就是你随叫随到的血袋，还附赠些别的功能。那我就想，我能帮你什么就帮吧，虽然我是个普通人，你神通广大得真像个血族。
“再后来……再后来我知道了，我自己其实不是什么普通人，什么普通人被银器划到后伤口会发黑啊？我是个血族，好了，这下什么怪事都能说清楚了，包括你为什么无条件保护我。……挺好笑的，我原本以为这学校普通人那么多，你能留我在身边是看我也挺顺眼的，反正我也不讨厌你那双眼睛。但现在你告诉我你是血族我也是血族，这算什么，所以你做的这一切都是在拯救同类呢？
“王俊凯，你是血族还是人类都不重要，我喜欢你，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恶心。我只是讨厌忽然变成异类的自己，我宁肯从一开始就接受血族的标签，也好过维持十多年的坚信土崩瓦解。我……”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究竟有没有头绪，说到这里情绪已经完全失控，眼泪无声无息流了满脸。
王源红着一双眼注视着王俊凯，伸出右手指着自己心口，缓了几次，下定决心般开口：
“你现在告诉我也晚了，你给我的，我可以什么都还回去，但这里对你的喜欢你拿不走了。我想告诉你，就算你给我的是同族之间靠血缘联系的、最寻常不过的感情，我也还是无条件地喜欢你。”
话音随着手臂颓然落下，王源搭在腿上的手冰凉，在一直发抖。
真难堪啊，这下可好，他把什么都摊牌出来了。
王源有些认命地垂下眼，不知道王俊凯会对他这番矫情告白作何感想，最好别笑得他想找个地缝躲起来。
可是王俊凯确实笑了，声音低低的，但还是传入神经高度紧绷的王源耳朵里。他听着难堪极了，脸上红红一片，再多坐两秒估计就要夺门而出。
可王俊凯先一步拉住他的手。
瞬间怂包的王源小小声嗯了一声，就听见刚刚被他一大串告白的那个人凑近了问：“说完啦？”
王源眼一闭心一横。
“……说完了。”
“那好，”王俊凯眯了眯那双桃花眼，语气里透着兴奋和狡黠，像恶作剧成功的小孩：“那换我来说。”
“首先，自作聪明的小笨蛋王源同学，”他拉长了声音，伸手戳了戳王源的额头，硬是让这闭眼等死的人诧异地睁开眼睛。
“——谁告诉你我是血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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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第一天和王源滚床单的那个晚上，王俊凯失眠了。
那天晚上的月色真的特别美，刚刚开始的时候美，一切结束的时候也美。王源家就一张单人床，是他早些年给亲自买的，几十分钟前被他抱进怀里疼爱的人此时就躺在上面。他屁股底下坐的是一张折叠床，自从他死皮赖脸住进来，这张一点也不舒服的床就成了他专属。
看着王源扣扣搜搜的脸，王俊凯有时候真想大吼一声，王源儿，你这整套房子都是我给你买的，你连给我买张床都要去买最便宜的？！
可是想到王源平日简单的吃穿用度他又闭嘴了，这死孩子总不领他的情，每个月他把钱打过去的时候都会注意到，账户里的金额一直变化不大，导致十多年下来现在数目已经非常可观了。
王俊凯看着床上的人晃了晃两条大长腿，黑暗里眼底沉沉，呼吸轻缓。
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王源已经十八岁了。当初刚接到任务他还是个襁褓里的奶团子，王俊凯看着都不知道该怎么抱。
“你们要我养孩子？”
王俊凯望着坐在自己前面那些德高望重的前辈，嘴角不住抽搐。
“小凯啊，这孩子体内的血族基因太不稳定，在十八岁之前很可能会出现返祖现象。他父母因为这个已经把他抛弃了，而我们虽然自古以来就与血族对立，也无权抹杀一个生命。”
坐在最左边那个穿西装的中年眼镜男一推镜架，声音幽幽。
“所以和我有什么关系？”王俊凯拿手指戳戳小孩白嫩嫩的脸蛋，苦了一张脸：“送去孤儿院啊，找人暗中看着不就好了。”
“明智。”眼镜男旁边的大波浪女人悠然吐了口烟，朝王俊凯做了个wink。“这里就你和他年龄差不多，监察工作就交给你了。”
王俊凯义愤填膺：“你们让一个未成年带孩子？！”
最右边的白大褂冷笑：“你不是成年前生长缓慢吗？按实际活的年纪算……你已经二十二岁了。”
大波浪摸着自己的鱼尾纹感慨：“小凯这一脉的特殊体质真让人羡慕呀，人家也想老得慢些。”
“这不是年龄的问题，我没养过孩子……”
“又没要你养，保证他死不了不就行了。”
王俊凯白了一眼正在看球赛的肌肉男：“直男能不说话吗？跟你养活过似的。”
“嘿你这个没礼貌的小东西！”
最后咋咋呼呼一顿，还是长老说话了。
“小凯啊，这个任务交给你也是有原因的，我们最近要出国忙另一件事，没有时间。你不用担心，只要保证这孩子成年前不会出现血族特征就好，如果出现了……必须带回来。此外记得不要在他生活里过早暴露身份，尽量保护他好好长大。”
老爷子都板上钉钉的事，他再有异议，就不要在这待下去了。
王俊凯盯着那个睡得呼呼的小崽子，好半天才点了点头。
“知道了，爷爷。”
就这样，他，王俊凯，一个外表十四岁，实际二十二岁的新世纪血猎后裔，开始了真人宝宝的养成游戏。
上小学前还好，都是在孤儿院过活，他每天看一眼就行。等奶团子要上小学了，户口啊学校啊房子啊等等问题才纷至沓来。王俊凯靠着国外那帮家伙给小孩办了身份证，中间取名有多热闹就不提了，反正最后小家伙在不知不觉中逃过了叫王狗蛋、王天龙、王霸等土名字的命运。
最后他想，上天给的缘分，取个谐音，要不就叫王源吧。
拿到户口本后，王俊凯竟然有种未经人事先当爹的沧桑。
再然后这个王源上初中了，基本生活可以自理，王俊凯想来想去还是给他买了套小房子，方便照应。
当时他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会住进来，不然他死也不会只买一张单人床。
后来他发现这小孩是不是对钱没什么概念啊？每个月打那么多进去都不花。再后来看他省吃俭用也不管了，小孩是十一月八号出生的，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生日是什么，王俊凯就每年给他买点好东西外加一张生日贺卡。
再后来，他觉得这小孩是不是不会生气啊？被人说闲话说到家门口还能笑出来，挨打也不告诉老师。王俊凯不知道多少次看见那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后，终于忍无可忍，小孩不会下手，他会！
再再后来，被他一点一滴呵护起来的源小花总算成为祖国大好花朵，没怎么长歪，就是有点玫瑰的做派，好看又带着疏远的刺。这倒没什么，王俊凯想，他的一切样子我都见过——笑起来甜甜的王源，躲在家悄悄哭的王源，半夜睡不着给自己唱歌的王源。他知道王源是个好孩子，但生命里到底缺了重要的东西，不是他王俊凯的暗中浇灌就能代替的。
但还好有他王俊凯帮着浇灌才不至于枯萎。
其实按那帮老家伙的意思，他只要当个合格的饲养员就好，根本没人要求他这样尽心尽力照顾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小孩。
王俊凯当然知道，但，当他看着这个毫无关系的小孩在自己的努力下一天天长大，没有关系也变得关系密切了不是吗。
尤其是印象里那张肉嘟嘟的小脸，在少年时代里变得越发精致动人。他一天天看着不觉得有什么，等哪天冷不丁回首比较从前，便会感慨生命的神奇。
这是他亲手养出来的孩子啊，一点点长了这么大，感觉寂寞他送好玩的解闷，挨打了他暗地帮着出头，可惜中考考得那么好，他却得听那帮前辈的强迫王源上私立。就是这样一个孩子，让他不知不觉中竭尽全力去呵护，又怎能不让他动心。
而等少年真的长到和他差不多大了，遇到旁人责难他血统的事情，尽管王俊凯自己也没有确定，也无法忍受他宝贝的小孩受到那些纨绔公子的欺负。
正巧他外表年龄也长到十六七了，有和王源正面接触的机会他又怎么会放过，于是王俊凯换了个打扮，直接开着一股王霸之气转去了王源所在的班级。
而今天，他终于彻底拥有了这个亲手从小养到大的少年。王俊凯很清楚他的喜欢不是那种对私有物的喜欢，他是想要和这个人永远生活在一起，以独一无二的名分。
不管他是不是血族。
他遥遥望着睡梦中的半大男孩，亲吻着他脸颊的月光温柔，可他的眼神更温柔。
他痴痴地看着这个从小宝贝到大的人，心想，你的什么都是我给的，所以你的喜欢也只能是我的。
……嘛，这样会不会有些自私？
那就希望你也会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吧，王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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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其实是血族猎人。”
“嗯。”
“所以可能出现返祖现象的其实是我？”
“嗯。”
“所以我算是你养到大的……”
“嗯。”
王源听着眼前王俊凯的承认三连，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个展开有点尴尬，有点滑稽，有点没想到。
发现自己过早把知道的都说出来的王源觉得，面对活了三十来岁的王俊凯，他还是有些图样图森破。
太大的误会，和自己的偏执揣测。
太糟糕了，这才是应该让他找地缝躲起来的时候。
王源捂住脸，脸上还有自己的泪痕，此时被他发烫的脸一烧几乎要蒸腾。王俊凯看他窘迫，笑着要过来亲他，王源呆呆懵懵了几秒，忽然又板着脸把他推开了。
但这样一来，还有别的需要解释。
“你先等会，”他看着王俊凯红色的眼睛，突然发现这个还没有说通：“那你这些所谓返祖现象的特征都怎么来的？”
“这不是血族的返祖现象。”王俊凯笑得更厉害了，活像是个叉烧包，他说：“这是我们血猎的战斗状态啊，每个血猎投入战斗状态都不太一样，我这种眼睛反血色的，只是恰好和一般血族特征撞车了，我就顺便利用一下咯。”
“那你苍白的皮肤……”
“也是战斗状态。”
“冰凉的手……”
“这个不是，呃，”王俊凯咳嗽一声，但还是没憋住笑意，“我低血糖而已啦，哈哈哈哈……”
笑死你算了。
王源狠狠地瞪着他。
还不如把他当做一个性格恶劣的血族！
他手搭上自己腕间的纱布，想起银制匕首，又忍不住问：
“那为什么被银器划伤，我会流黑色的血……”
“嗯？”这点王俊凯是真的没想到，他拧着眉沉默半晌，才慢慢回答：
“也许是因为你体内血族血统占比更多，就会对银器出现类似排斥的反应，但应该并不是不可愈合的。”
“是这样吗？”王源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一叠声问：“我不是血族，对吗？王俊凯，你不要骗我。”
这个人，从他出生一直到现在，瞒了他那么多事情，也让他错信了那么多。而这一次，无论真相如何残忍，他也再不想听谎话了。
王俊凯眼带温柔地看着他，忽然微微前倾身体，拿手遮住王源的眼睛。
“你不是。”
他放轻了声音，语气温和而坚定。
还有一句话他早就想说了，在很早很早的时候，在王源还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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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源十二岁那年的生日，王俊凯左思右想，送了人一辆少年用的自行车。
因为王源要上初中了，初中离家没有小学那么近，上学要是靠走路要起很早，大冬天的，一个小团子裹得厚厚实实，小脸冻得通红去上学，王俊凯心疼。
他挑的自行车对现在的王源来说可能有些大，但可以调车头高度，用很久也没问题。他选了蓝绿色的，看起来挺酷，希望王源也能喜欢。
考虑到一人学习自行车注定困难，那天的生日贺卡上王俊凯难得没有惜字如金，他认认真真写道：
“王源儿，十二岁生日快乐。这辆车颜色喜欢吗？学会骑车，以后上学就可以晚点起床啦。学这个会有一定难度，你要加油哦。祝新的一岁事事顺利。”
虽然嫌弃了一番自己字丑，王俊凯还是把纸条贴在车把上，赶在王源放学前放到他家里。
他没法看到王源收到礼物的表情如何，但他看到了上学的第三天，王源就骑着车歪歪扭扭去学校了。
王源上学的路有个上下坡，第一天骑车冲向下坡时王俊凯担心他摔了，就在坡上遥遥看着。
然后他听见顺着秋风送来的，属于少年的呼喊。
“谢谢你，我很喜欢——”
那一瞬间他的心跳忽然加快，王俊凯往坡下望去，那个小团子已经摇摇摆摆骑走了，只剩嗓音稚嫩的感谢还留在风里，留在他耳边，留在他心里。
他觉得自己也想说点什么。
他想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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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喜欢你。”
王源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王俊凯。
他有着纯黑色的眼眸，小麦色的皮肤，一双乌漆的桃花眼里满是柔情。
这个看着他长大十八年的王俊凯，此时握着他的手，微笑着跟他说：
“王源，恭喜你成功度过十八岁。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END.
隰荷 19/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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