隰荷流觞☆

夏秋快乐。

前来忏悔

day 1 牧师/黑道


·前来忏悔


“你就没有想过,我也许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吗?”


“无妨,主将原谅你的所有。”


马思远不喜欢教堂,准确来说,他不喜欢任何带有圣洁意味的事物。


无垢纯白,新生婴儿的眼睛,身穿婚纱的幸福少女。不掺杂质就是美丽,天真无邪即为善良,世界仿佛一块透明的水晶,荒唐的言论把它疯狂赞美,却也遮不去逃避黑暗的畏怯之心。


“我喜欢暗一些的颜色。”马思远手尖轻佻地抚过圣经的烫金封面,声音轻快,眼神却牢牢锁定着端坐在眼前的人,那种探究和喜爱如同观赏水族箱里的孔雀鱼。


他说:“黑暗总归是舒服的。”


没有及时等到回答,神情骄傲的少年歪了歪头,乌亮眼仁里盛着碎光。


“你觉得呢,Karry。”


牧师从记载着繁复语言的厚书本里抬头,风代替他翻过了这一页。


他右手食指曲起,用指节推了推金边眼镜,阳光下他镜框旁边的皮肤更显白皙,薄镜片后一双桃花眼里莫名缱绻。


马思远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目光。


“黑色是包容的,”Karry眼神沉静地望着他,半天终于开口,“不容得半点污垢是圣洁,但容纳了所有事物,还能保持自己最原始、最纯粹的颜色,这又何尝不是圣洁?”


把自己包裹在一袭黑衣黑裤里的马思远笑了笑。


“圣洁的原罪……吗。”


他忽然弯下腰,俯身把自己的嘴唇送到牧师额头的高度,眼里复杂神色一扫而空,换上了属于孩子的依赖和撒娇。


Karry和他不过咫尺之距,鼻息交缠间眼神交互仿佛彼此试探,最后僵局被落日余晖打破,随着光晕逝去,眸色渐深的牧师先一步移开了眼睛。


可是没等马思远嘴角扬起胜利的弧度,那人忽然伸手卡住他的下巴,平日里薄凉又庄重的唇贴了过来,蜻蜓点水般在他嘴上一碰。


这个平时只会用于给新生婴儿做洗礼的仪式,此时此刻却被赋予了另外一种含义。


“我祝福你。”


Karry的声音好像很遥远,又犹如贴耳细语,低沉嗓音里流淌着长年吟诵圣歌的醇香。


这让身经百战的小风流有些措手不及,马思远蜷在身侧的手指悄悄一抖,随后又攥成拳头,装作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


“哦,谢谢你啊。”


还记得第一天闯进这所破旧的教堂时,他身上嵌着两颗子弹,干涸的血迹盘绕在脸侧。躲到这里已经花费了他全部力气,最后确认安全后他弯腰喘息,用缺了口的折叠刀抵着地面支撑身体。


随后牧师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Karry站在他身后关上教堂大门,把那些追着他索命的牛鬼蛇神隔绝开来,朝他不急不缓地走来,脸上没有表情却显得温和平静。


“我能帮你什么?”


马思远努力挺直了脊背,脸色和手尖均是冰冷,却仍一派倨傲。


“你又能做什么?”他勾着嘴角,弧度不咸不淡,刚好够一个讽刺。


他平生最看不起这种人,看似和他们刀头舔血的日子完全对立,实际上却是在所谓凡夫俗子的庇佑下和神交流,如此信仰何足以追随。


牧师的视线落在他脚下那滩不断扩大的血迹里,他沉默片刻,拿过一旁的药箱。


“我可以减轻你的痛苦,向神转达你的意志,聆听你的忏悔。”


马思远嗤笑一声,“我从不忏悔。”


因为我本身是罪。


牧师拿着碘酒的手轻微停顿,随后两道视线交汇,如正负极磁铁靠近了一点点。


马思远惊讶于他风平浪静却又透着生气的眼睛,倒不像个断了爱恶欲的信徒,虽不轻易表露情绪,却满是人情味。


他说:“那我祝福你。”


在左轮里最后一颗子弹贯穿对方首领头颅之后,马思远倚在墙角,把枪扔那个趴在他脚边求饶着的间谍脸上。


“现在悔过有什么用呢?”他摩挲着颈部的手雷,嘴里说着一直想说的很拉风的台词,心里却是某人的那句“我祝福你”,即使现在听来像极了诅咒。


我祝福你。


我祝福你。


见他心意已决,背叛了整个帮派的人在地上哭喊:“主啊……!”


马思远要拉开保险栓的手停住了。


他忽然想起来,Karry对他说的祈福,从来不是“神保佑你”或者“主祝愿你”。


是“我祝福你”。


所以想要你平安是我的心愿,给你信仰的是我赤诚的爱,我这一生为主无私奉献,却唯独把你自私自利地划作私有财产。


我祝福你,因为我喜欢你。


马思远食指松开了栓环,转身用折叠军刀完成了这场复仇。


他还不能把命浪费在这种人渣身上,他还有别的要紧事要做。


比如,回到教堂,前去忏悔。


“主啊,原谅我身为原罪,却爱上了您在世间最为圣洁的信徒。”




FIN.


“主啊,原谅我身为信徒,却要放弃追随您的脚步,沉溺于与您对立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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